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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沈从文《边城》论文

浅析沈从文《边城》的艺术特色

求沈从文《边城》论文

内容摘要:

沈从文的《边城》是一篇具有浓郁的湘西地方色彩的中篇小说。其人物形象描写写意传神,塑造了一个个血肉丰满、思想独异,闪耀着人性光辉的人物——翠翠是美的化身,爷爷是善的化身。船总顺顺、天保、傩送也都具有鲜明的形象特色。结构上寓严谨于疏放、自然流畅如行云流水。而且在小说中弥漫着令人落泪的爱情悲剧和象征意象,其结尾也令人浮想联翩,回味无穷,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无奈和感伤。

关键词:

沈从文 《边城》 艺术特色

正文

写于1934年的中篇小说《边城》,寄寓着沈从文“爱”与“美的美学”理想,是一部洋溢着浓浓湘西乡土味、乡土情的佳作。作者以清丽的笔触,以湘西小城茶垌及附近乡村为背景,描写了撑渡船的老人与他的外孙女翠翠相依为命的纯朴生活,以及翠翠与船总的两个儿子天保、傩送的爱情悲剧。小说达到了乡土风俗、人物命运、人物形象三者完美和谐、浑然一体的境界。本文主要就小说的艺术特色陈述一些粗浅的体会,不到之处,还请老师批评指正。

一、 写意传神的人物形象描写

翠翠是《边城》的主人公,也是《边城》的魂之所在。她是湘西山川灵气化育而成的自然之女,天真、纯洁、活泼、柔情似水。“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把皮肤变得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长养且教育她,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人又那么乖、如山头黄麑一样,从不想到残忍事情,从不发愁,从不动气。平时在渡船上遇到陌生人对她有所注意时,便把光光的眼睛瞅着那陌生人,作成随时皆可举步逃入深山的神气,但明白了人无心机后,就又从从容容的来完成任务了”。(1)翠翠的性格特点还体现在她的爱情故事中。对爱情,翠翠忠贞不二,知道自己对傩送心有所属,所以当天保托媒求婚时,便干脆的拒绝了;当傩送出走后,她坚强的撑起了渡船,痴心的等待着心上人的归来。

翠翠的形象体现了中国人的审美理想,她是人之子,更是大自然的女儿,可以说是集“优美、健康、自然”于一身,是美的化身。不过这形象也含有深深的隐痛:“黄麑一样……随时皆可举步逃入深山”,隐喻苗族先人在汉族的压力下,从中原地区洞庭地区迁徙,并溯沅水退入湘西的深山里。深山是他们最后的庇护所和自由天地,在这里他们是“在家的”。

老船夫——翠翠的爷爷,是作者在小说中尽力刻画的另一个人物。在作者的笔下,他是中国古代劳动人民的杰出代表。他善良,勤劳,朴实,憨厚,忠于职守,克守本分。“五十年来不知把船来去渡了若干人”,“年纪虽大,但天不许他休息,他仿佛便不能够同这一份生活离开”。(2)他生活虽然清贫,但却从不贪心;乐善好施,却从不索取,“凡事求个心安理得”,终生为别人服务,却从不图别人的一丝报答,有着重义轻利的古道热肠。对于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他疼爱有加,把自己的整个身心都给了她们。十七年前,当他的独生女背着自己与驻营的一名绿营兵恋爱,有了小孩子后,他“却不加上一个有份量的字眼儿,只作为并不听到过这件事一样,仍然把日子很平静地过下去”。(3)后来,士兵死于暴雨,女儿为之殉情,他又毫不犹豫地负起了抚养外孙女的责任。随着岁月的流逝,转眼间,外孙女已出落成了一个如她母亲一样美丽的少女。从此,在老船夫的心里头又多了一层心事:为翠翠找一个如意郎君。为此他不辞辛苦,竭尽全力周旋于天保、傩送、船总顺顺和杨马兵之间。无意中为孙女的婚事设置了一些障碍,导致了一系列的误会,最终酿成了傩送与翠翠的爱情悲剧。他带着万般的无奈和无限的愧疚悄悄地离开了人世。

爷爷这个阅尽人世、饱经风霜的老人是苗族古老历史的象征,“爷爷和翠翠”是苗族“民族古老文化年轻”的形象说明。爷爷目睹了翠翠父母的悲剧,“口中不怨天,心却不能完全同意这不幸的安排”。他从不思索自己的职务对于本人的意义,只是静静地很忠实地在那里活下去,翠翠大了,他也得把翠翠交给一个人,他的事才算完结!交给谁?必需什么样的人方不委屈他?年迈衰老的爷爷是翠翠唯一的依靠,假若爷爷死了,翠翠这个历史的孤儿能否加入到历史的脚步中去了?

船总顺顺,是“一个前清时便在营伍中混过日子来的人物,革命时在著名的陆军四十九标做个什长”,(4)做码头执事人的代替者时,还只五十岁。他虽然家境富实,却不因此而盛气凌人,能够常常体恤穷苦人,慷慨好施、正直豪爽,送给老船夫鸭、粽子等。他的俩儿子虽然分别因为翠翠离开了他(天保溺水而死,傩送出走),可面对着风雨中丧亲失业、无依无靠的翠翠,他尽释前嫌忙前忙后,丧葬了爷爷并主动要求照顾翠翠。在他的身上少了都市人的自私和狭隘,少了商人聚敛钱财的贪婪与世故,少了奸佞小人的隐显奸诈;多了一副俩里人宽阔豪爽的胸怀,多了一颗仗义疏财的仁义之心,多了一种乡民的光明磊落和针正道直行的品德。

船总的大儿子天保,是个标准的大老形象,他为人处处像顺顺,他说:“翠翠太娇了,我担心她只宜于听点茶峒人的歌声,不能做茶峒女子做媳妇的一切正经事。我要个能听我唱歌的情人,却更不能缺少个料理家务的媳妇”。(5)对于翠翠以后的生活,大老是这样设计的:“若事情弄好,我应当接那个老的手划渡船了。我喜欢这个事情,我还想把碧溪咀两个山头买过来,在界线上种大楠竹,围着这条小溪作为我的砦子!”

大老的想法让人觉得他很实在,它具有经商的头脑,大老托宝山说媒向翠翠求婚,未得结果,他自知唱歌不是二老的对手,于是自弃离开了茶峒。大老在茨滩淹死了,似乎很偶然。后来二老说:“老家伙为人弯弯曲曲,不利索,大老是他弄死的”。(6)这句话值得深思。爷爷是苗族古老历史的隐喻,大老的死,蕴含着某种必然。

船总的二儿子傩送,不爱说话,眼眉却秀拔出群,一望而知其为人聪明而富于感情。他和哥哥同时钟情于翠翠,可两人并没有互相伤害,有的只是一种公平的竞争,他深夜去山上为翠翠唱情歌,可见他也具有诗人的气质,这一点与作者沈从文很相像。

所有的人物形象,在作者的笔下无不栩栩如生、跃然纸上,闪耀着人性的光辉。作者以韵味隽永的笔墨,赞颂了未受现代文明污染的优美的人生方式和生命形态,表现了一种返璞归真的价值取向。

二、 独特的结构特色

《边城》全篇21节,围绕翠翠的爱情故事这一中心逐步展开,立主脑,减头绪,使情节集中,单纯;作品以傩送、天保两个钟情于翠翠作经线,以老船夫关心撮合孙女的婚事作为纬线,生出变化的波澜,推动故事又节奏地向前发展。同时,又以翠翠与傩送、天保的爱情纠葛作明线,以王团总想让傩送当自家女婿而生出事端作暗线,这样经纬交织、明敏暗结合,将情节的单纯性与复杂性完美的结合起来。小说的结构可以说是寓严谨与疏防、自然流畅如行云流水。

从叙述的层面来讲,《边城》的故事显出一种“不紧凑”的散文化倾向,这主要应从作家采用的“反复叙事”等叙述方式来探讨。“起伏很小,有时完全散文化了,没有高潮,没有戏剧性的场面”,这是八十年代《学术研究》对《边城》评述。《边城》“不紧凑”的散文化倾向确实存在,这种倾向使读者不容易把握故事的总体脉络。这种倾向不是作家有意为之的,这主要是由于作家采用的叙述手法和语言风格所致。比如,作家在讲故事的过程中究竟纳入了多少非情节内容(细节描写、内心独白、抒情议论等),还有就是作家对待时间、空间的态度,这具体牵涉到叙述中插叙、补叙、倒叙的采用以及是否对故事进行了时空交错的叙述技巧。这两个方面都可能导致小说“散文化”。

小说的“散文化”是摆脱古典小说单纯叙事的有力方式。在“散文化”过程中,由于细节描写、心理描写、抒情议论性文字的增加虽冲淡了小说的故事性,但它在一定程度上丰富了小说的内蕴,特别是抒情和心理描写的增加使小说愈来愈诗化。另外,在时空上的自由操作也使小说在意义上断裂、模糊,更多地增加了小说的诗味。而结合沈从文的《边城》,导致其小说散文化、诗化的一个明显的叙述手法是“反复叙事”。反复叙事主要是指一个句群中主语模糊不清、游移不定,或者不确指行为施行者,而通过一组行为、表现、状况按特定的关系直接陈述出来。《边城》中采用反复叙事的地方有好几处,例如第二节第四段,从“不拘谁个”到“这人”,再到“大哥、副爷”,以至“男子火焰高一点的”,(7)主语都没有确切指定,事实上也没有必要指定,因为作家采用这一手法的目的只是给读者提供一个大体而模糊的印象和气氛。尽管这样的交代模糊而不明确,但缺少了这样的交代则会使小说的气氛减弱,使得作家想要凸显出来的事实缺乏基调。这犹如画布上的底色,缺少了就显得单调而没有对比性、烘托性。

而在《边城》里,反复叙事的采用主要是起到了交代和烘托气氛的作用。具体来讲,《边城》第二节第四段目的是想交代故事发生地的各类行当及其业主,一方面让人觉得故事真实,一方面能了解到那儿具体的经济状况、人情风貌。另外,这一整段的叙述把这个边地小城淳朴厚道、宁静安适的印象留给了读者,为后面老船夫、翠翠、顺顺等人的具体行为(当然是与他们的善良、朴实等美德联系在一起的)提供了一个展示的基调,以求凸显出来。

三、浓郁的地方色彩

《边城》这部奇异的作品,具有浓郁的湘西人生活气息,一整部作品可以看作是湘西人日常生活的缩影,那里的一山一水,那绕城流过的小溪,那一丛丛翠绿的竹簧,那溪面若隐若现的薄烟,那过节的如满天花雨的大烟火与耍狮子,那人物的率真纯朴和粗犷,那爱情故事的缠绵、哀惋,在沈从文的妙笔点染下,共同组成了一副栩栩如生的民俗风情画。

作者还特意在故事的发展中穿插了对歌、提亲、赛龙舟等苗族风俗的描写。特别是关于端午节风俗的描写,几乎占了整个作品三分之一的篇幅。爷爷、翠翠与傩送兄弟俩的相识,送对翠翠的一见钟情,“碾坊”与“渡船”作为“陪嫁”归谁的矛盾等,这一切都发生在先后几个端午节里。作为渡船人的老船夫和翠翠,只有过节才有可能离岗进城,所以端午节作为小说的背景与轴线就显得自然而贴近生活。同时关于端午节等民风民俗的描写,对于作为大自然女儿的翠翠,其思想性格的生成与发展,既是“边城”乡土性的诗意揭示,又是扑朔迷离的诗意烘托。

四、隐匿的悲剧性

《边城》是一部奇异动人的作品,是现代文学史上一个纯洁的小说文本,描绘了一幅民性淳朴的风格画,处处充满着人性美、人情美,这些都可以从主翠翠、老船夫、船总顺顺的身上看得出来,而且生活在那里的是“一群未被金代文明污染”的“善良的人”发生于其间的爱情,更因为男女双方特有的符合乡下人审美标准的形貌以及灵魂的相互吸引而具有浓厚的审美意蕴。由此可以看出,边城的人民是人性美的代表,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是十全十美的,因为“美丽总是令人忧愁”。在这美丽忧愁的下面,又隐藏着一副面对人生悲凉命运的无奈与困惑的面孔。

本应该是夫妻恩爱团结、和和美美的生活,却因为父亲死于暴风雨之夜,母亲投河殉情,让翠翠变成了孤雏,过着与爷爷相依为命的生活。他们爷孙俩的孤独与悲凉随心可感、触手即得。所以说翠翠的身世是个悲剧,生活也渗透着悲剧性。

翠翠这个活泼又聪明可爱的女孩,与船总的二老傩送可以说是一见钟情,可他们并没有终成眷属,而是发生了一连串的悲剧。因为在傩送爱上翠翠的同时,大老天保也爱上了翠翠,虽说在这场三角恋中没有争斗,有的是公平竞争——大老走“车路”,托人向翠翠说媒,二老走“水路”深夜上山为翠翠唱情歌。可翠翠心属二老,自然大老失败了,自知不如弟弟的他选择退出,离家出走。事情总是这么不幸——大老被水淹死了,而这时的二老也无心谈情说爱,再加上他认为哥哥是被老船夫害死的,他也选择了离开。可以说二老的出走伤害的并不只有痴情的翠翠,还有那以“碾坊”作陪嫁的王团总家的王**。本属美丽动人的自由恋爱被打碎了,世家联姻的美好计划也被打碎了。

爷爷死了,白塔倒了,一夜之间,翠翠长大了,她撑起了渡船,等待着心上人的归来。“到了冬天,那个坍塌了的白塔,又重新修好了。可是那个在月下唱歌,使翠翠在睡梦里为歌声把灵魂轻轻浮起的年轻人,还不曾回到茶峒来。

……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8)

虽然作者在这里用了比较平和、并非绝望的言辞,也许他不忍心让翠翠彻底绝望,而让她带着希望接受爱情的考验与磨难,等待恋人的归来。可是,每一位读者在掩卷之际,手心里都会为翠翠捏上一把汗,痴心地等待能有结果吗?也许有,也许没有。也许二老傩送会跟戴着红色头盖的美丽的翠翠挽着手一起进入神圣的礼堂,一起过幸福的生活,也许翠翠当一辈子的处女。也许……这样的结局真的让人浮想联翩,也让人心里充满了无尽的无奈与感伤。

由此可以看出,《边城》既是抒情诗又是悲剧的说法并不矛盾,因为抒情诗并不限于表现乡土喜乐,它本身也含有悲剧成分。只有良善,我们才更容易感到悲哀、凄凉的份量。正如沈从文在《水云》里的解释:一切充满了善,然而到处是不凑巧,因之朴素的善终难免产生悲剧。按沈从文的意思,不凑巧即偶然,偶然即命运,可我认为这种悲剧的发生却属必然。因为在这里充满了苗汉俩族的文化冲突——傩送唱山歌迎取翠翠的芳心,这是苗族的婚念方式,追求的是自由恋爱,可这里偏偏就有汉人由父母主婚的阻碍,也就是天保走的“车路”。正是由于这种源于人与人之间因为文化冲突造成的隔膜与相互不理解,才使得翠翠最终落得个在渡口孤独的等待情人归来的结局。沈从文正是通过翠翠、傩送的爱情悲剧,去淡化现实的黑暗与痛苦,去讴歌一种古朴的人性与生活方式。

五、若隐若现的象征意象

白塔,一个在《边城》中贯穿始终的意象。从小说开头写翠翠依在白塔旁玩到后来白塔坍塌并被修好,这一贯穿始终的意象有着很强的象征意味。它象征着苗族的古老文明,但是,现代文明的入侵,使变成已被现代文明浸染。女人们也像汉族女人,喜欢牛羊金银等虚名,白塔的坍塌,象征着古老文明的崩溃。但文章结尾重建白塔,象征着对这种古老文明的挽救,更预示着苗族文明衰败后获得新生。

《边城》中虎耳草跟《诗经》中的虎耳草一样,也是一个象征着纯洁爱情的意象,翠翠与傩送初次见面之后可以说彼此都心有所属。当后来傩送到山上为翠翠唱山歌表明爱意,睡意中的翠翠虽听不清歌词的内容,可心却早已到了对面山上,摘下了虎耳草。反复出现的虎耳草,把翠翠隐秘纯真的情爱心理烘托得淋漓尽致。

民歌中的动物也是民间情爱意象的一类,《边城》中的鸭同样具有这种意象。在文中,沈从文写到,不拘谁把鸭子捉到,谁就成为这鸭子的主人。二老捉到鸭子后,别人就说:“你这时捉鸭子,将来捉女人,一定有同样本领”。(9)追赶鸭子的游戏,包蕴了男女追逐欢会的模式和意念。

而且《边城》中,二老将捉到的鸭子送给了翠翠,这就更加意味着他们俩之间有一段感人的爱情故事。

渡船,在《边城》中这只方头渡船很有特点:船上立一枝竹杆,挂一个铁环,在两岸牵一段废缆。有人过渡时,把铁环挂在废缆上,牵船来回过渡——这是一个封闭、单调的意象,是一种与河流无关的存在状态,隐喻苗族古老的生活方式。

六、结论

沈从文,这一颗中国现代史上遮熠熠生辉的文学巨星,其传世杰作《边城》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雄踞一席。它是沈从文“思乡情结”养育出来的一颗明珠,是一曲描写湘西人们人性美的“牧歌”,一部美丽的如此朴素,悲剧的如此优美的人性“牧歌”。

《边城》是一部小说,更像一首二十一断章组成的长诗,蕴含着诗一般的境界和韵味,着浓郁的诗意,给人一种非常纯粹的阅读体验。无论是对人物形象入微的描写、独具匠心的结构特色,还是其浓郁的悲剧性与象征着纯洁爱情的意象,令人无奈的结局,都无不显示着这位中国现代史上的巨写作功底与他心中无限的矛盾——深处在现代都市中的他,却一心想着一种清雅、安静、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在这里,没有了人与人间的尔虞我诈,有的只是美和善。

汪曾祺说,边城不只是一个地理概念,同时是一个时间观念,文化概念。沈从文《边城》形成了一种边城观念,《边城》不仅现实地、形象地表现出边城地区的人事哀乐,更主要地表现出这些人事哀乐故事所指向的深远的文化选择。

(1)(2)(3)(4)(5)(6)(7)(8)(9)分别见吴宏聪编《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中沈从文《边城》110页、110页、110页、115页、162页、176页、114页、122页

主要参考书目

1、吴宏聪编《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 1999年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2、《中国现代文学史》 2000年 武汉大学出版社

1、《宿新市徐公店》宋杨万里

篱落疏疏一径深,树头花落未成阴。

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

2、《清平乐·村居》宋辛弃疾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

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

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

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

3、《池上》唐白居易

小娃撑小艇,偷采白莲回。不解藏踪迹,浮萍一道开。

4、《村居》清高鼎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5、《所见》清袁枚

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意欲捕鸣蝉,忽然闭口立。

6、《小儿垂钓》唐胡令能

蓬头稚子学垂纶,侧坐莓苔草映身。

路人借问遥招手,怕得鱼惊不应人。

7、《牧童》宋黄庭坚

骑牛远远过前村,吹笛风斜隔陇闻。

多少长安名利客,机关用尽不如君。

8、《观游鱼》唐白居易

绕池闲步看鱼游,正值儿童弄钓舟。

一种爱鱼心各异,我来施食尔垂钩。

9、《田家》宋范成大

昼出耘田夜织麻,村庄儿女各当家。

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

10、《花影》宋苏轼

重重叠叠上瑶台,几度呼童归不开。

刚被太阳收拾去,却教明月送将来。

凉州词

唐 王之涣(688—742)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注释

1、凉州词:又名《凉州歌》。为当时流行的一种曲子(《凉州词》)配的唱词。凉州词在唐代是乐府的常见曲名,多写边塞军旅生活之事。

2、原题二首,此其一。郭茂倩《乐府诗集》卷七十九《近代曲词》载有《凉州歌》,并引《乐苑》云:“《凉州》,宫调曲,开元中西凉府都督郭知运进”。凉州,唐陇右道凉州治所在姑臧县(今甘肃省武威县)。

3、“远”一作“直”。

4、黄河远上:远望黄河的源头。

5、孤城:指孤零零的戍边的城堡。

6、仞:古代的长度单位,一仞相当于七八尺。

7、羌笛:古羌族羌族主要分布在甘、青、川一带。羌笛是羌族乐器,属横吹式管乐。

8、杨柳:《折杨柳》曲。古诗文中常以杨柳喻送别情事。《诗·小雅·采薇》:“昔我往矣,杨柳依依。”北朝乐府《鼓角横吹曲》有《折杨柳枝》,歌词曰:“上马不捉鞭,反拗杨柳枝。下马吹横笛,愁杀行客儿。”

9、度:越过。后两句是说,羌笛何必吹起《折杨柳》这种哀伤的调子,埋怨杨柳不发、春光来迟呢,要知道,春风吹不到玉门关外啊!

10、玉门关:汉武帝置,因西域输入玉石取道于此而得名。故址在今甘肃敦煌西北小方盘城。六朝时关址东移至今安西双塔堡附近。

简析

“凉州词”是凉州歌的唱词,不是诗题,是盛唐时流行的一种曲调名。开元年间,陇右节度使郭知运搜集了一批西域的曲谱,进献给唐玄宗。玄宗交给教坊翻成中国曲谱,并配上新的歌词演唱,以这些曲谱产生的地名为曲调名。后来许多诗人都喜欢这个曲调,为它填写新词,因此唐代许多诗人都写有《凉州词》。

王之涣这首诗写戍边士兵的怀乡情。写得苍凉慷慨,悲而不失其壮,虽极力渲染戍卒不得还乡的怨情,但丝毫没有半点颓丧消沉的情调,充分表现出盛唐诗人的广阔胸怀。

首句“黄河远上白云间”抓住远眺的特点,描绘出一幅动人的图画:辽阔的高原上,黄河奔腾而来,远远向西望去,好像是从白云中流出来的一般。次句 “一片孤城万仞山”,写塞上的孤城。在高山大河的环抱下,一座地处边塞的孤城巍然屹立。这两句,描写了祖国山川的雄伟气势,勾勒出这个国防重镇的地理形势,突出了戍边士卒的荒凉境遇,为后两句刻画戍守者的心理提供了一个典型环境。

在这种环境中忽然听到了羌笛声,所吹的曲调恰好是《折杨柳》,这就不能不勾起戍卒的离愁。古人有临别折柳相赠的风俗。“柳”与“留”谐音,赠柳表示留念。北朝乐府《鼓角横吹曲》有《折杨柳枝》,歌词曰:“上马不捉鞭,反拗杨柳枝。下马吹横笛,愁杀行客儿。”歌中提到了行人临去时折柳。这种折柳赠别之风在唐代极为流行。于是,杨柳和离别就有了密切的联系。现在当戍边士卒听到羌笛吹奏着悲凉的《折杨柳》曲调时,就难免会触动离愁别恨。于是,诗人用豁达的语调排解道:羌笛何须老是吹奏那哀怨的《折杨柳》曲调呢?要知道,玉门关外本来就是春风吹不到的地方,哪有杨柳可折!说“何须怨”,并不是没有怨,也不是劝戍卒不要怨,而是说怨也没用。用了“何须怨”三字,使诗意更加储蓄,更有深意。

三、四两句,明代的杨慎认为含有讽刺之意:“此诗言恩泽不及于边塞,所谓君门远于万里也。”(《升庵诗话》)中国古代诗歌向来有“兴寄”的传统,更何况“诗无达诂”,我们认为读者未尝不可这样理解,但不能就此而肯定作者确有此意。具体这两句的解释:既然春风吹不到玉门关外, 关外的杨柳自然不会吐叶,光 “怨”它又有何用?

赏析

凉州(今甘肃武威)位于河西走廊。这首诗描写了黄河上游辽阔荒凉的景象。此诗境界开阔,气象沉伟,情调悲壮苍凉。“黄河远上白云间”一句指遥望黄河,其源仿如出自白云间。“羌笛”是西域乐器,“怨杨柳”是指羌笛声奏出哀怨的《折杨柳》一曲。

首句设想奇特,是溯流而望。这与李白《将进酒》“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的视觉方向相反,强调的重点也不同。李诗强调气势,王诗强调源流之高远。在如此山长水远天高地阔的浩翰背景中,一片孤城形只影单,兀然独立于万仞群山之中,而那条黄河则如丝如带,把蓝天白云、孤城、群山系结在一起。这是一幅泼墨写意的边塞图画。诗人把一座城说成一片城,以一片对万仞,突出孤独之感:孤城如一叶扁舟在翰海中漂泊,如一朵白云在天地间淹滞,正如戍守者那孤独无奈的情怀。由此便推出了一个"怨"的主题:这偏远荒凉的边塞啊,春风都不肯光顾,而人却要背井离乡地在这里苦熬岁月。如此深长无奈之怨却以"何须怨"这样宽慰的语气说出,曲折达意,举重若轻。仔细想来,《折杨柳》之曲也的确无助于消解幽怨。那么怨谁呢?诗人没说,倒是同题的另一首诗微露怨词:"汉家天子今神武,不肯和亲归去来。"但天子也不是好怨的,因此只好轻轻地怨怨"春风"算了。《唐诗正声》吴逸一评:“满目征人苦情,妙在含蓄不露”。《唐贤三昧集笺注》:“此状凉州之险恶也。笛中有《折柳曲》,然春光已不到,尚何须作杨柳之怨乎?明说边境苦寒,阳和不至,措词宛委,深耐人思。”

据唐人薛用弱《集异记》记载:开元间,王之涣与高适、王昌龄到酒店饮酒,遇梨园伶人唱曲宴乐,三人便私下约定以伶人演唱各人所作诗篇的情形定诗名高下。结果三人的诗都被唱到了,而诸伶中最美的一位女子所唱则为“黄河远上白云间”。王之涣甚为得意,这就是著名的“旗亭画壁”故事。此事未必实有。但表明王之涣这首《凉州词》在当时已成为广为传唱的名篇。

诗的首句抓住自下(游)向上(游)、由近及远眺望黄河的特殊感受,描绘出“黄河远上白云间”的动人画面:汹涌澎湃波浪滔滔的黄河竟象一条丝带迤逦飞上云端。写得真是神思飞跃,气象开阔。诗人的另一名句“黄河入海流”,其观察角度与此正好相反,是自上而下的目送;而李白的“黄河之水天上来”,虽也写观望上游,但视线运动却又由远及近,与此句不同。“黄河入海流”和“黄河之水天上来”,同是着意渲染黄河一泻千里的气派,表现的是动态美。而“黄河远上白云间”,方向与河的流向相反,意在突出其源远流长的闲远仪态,表现的是一种静态美。同时展示了边地广漠壮阔的风光,不愧为千古奇句。

次句“一片孤城万仞山”出现了塞上孤城,这是此诗主要意象之一,属于“画卷”的主体部分。“黄河远上白云间”是它远大的背景,“万仞山”是它靠近的背景。在远川高山的反衬下,益见此城地势险要、处境孤危。“一片”是唐诗习用语词,往往与“孤”连文(如“孤帆一片”、“一片孤云”等等),这里相当于“一座”,而在词采上多一层“单薄”的意思。这样一座漠北孤城,当然不是居民点,而是戍边的堡垒,同时暗示读者诗中有征夫在。“孤城”作为古典诗歌语汇,具有特定涵义。它往往与离人愁绪联结在一起,如“夔府孤城落日斜,每依北斗望京华”(杜甫《秋兴》)、“遥知汉使萧关外,愁见孤城落日边”(王维《送韦评事》)等等。第二句“孤城”意象先行引入,为下两句进一步刻划征夫的心理作好了准备。

诗起于写山川的雄阔苍凉,承以戍守者处境的孤危。第三句忽而一转,引入羌笛之声。羌笛所奏乃《折杨柳》曲调,这就不能不勾起征夫的离愁了。此句系化用乐府《横吹曲辞。折杨柳歌辞》“上马不捉鞭,反折杨柳枝。蹀座吹长笛,愁杀行客儿”的诗意。折柳赠别的风习在唐时最盛。“杨柳”与离别有更直接的关系。所以,人们不但见了杨柳会引起别愁,连听到《折杨柳》的笛曲也会触动离恨。而“羌笛”句不说“闻折柳”却说“怨杨柳”,造语尤妙。这就避免直接用曲调名,化板为活,且能引发更多的联想,深化诗意。玉门关外,春风不度,杨柳不青,离人想要折一枝杨柳寄情也不能,这就比折柳送别更为难堪。征人怀着这种心情听曲,似乎笛声也在“怨杨柳”,流露的怨情是强烈的,而以“何须怨”的宽解语委婉出之,深沉含蓄,耐人寻味。这第三句以问语转出了如此浓郁的诗意,末句“春风不度玉门关”也就水到渠成。用“玉门关”一语入诗也与征人离思有关。《后汉书。班超传》云:“不敢望到酒泉郡,但愿生入玉门关。”所以末句正写边地苦寒,含蓄着无限的乡思离情。如果把这首《凉州词》与中唐以后的某些边塞诗(如张乔《河湟旧卒》)加以比较,就会发现,此诗虽极写戍边者不得还乡的怨情,但写得悲壮苍凉,没有衰飒颓唐的情调,表现出盛唐诗人广阔的心胸。即使写悲切的怨情,也是悲中有壮,悲凉而慷慨。“何须怨”三字不仅见其艺术手法的委婉蕴藉,也可看到当时边防将士在乡愁难禁时,也意识到卫国戍边责任的重大,方能如此自我宽解。也许正因为《凉州词》情调悲而不失其壮,所以能成为“唐音”的典型代表。

凉州词

唐 王翰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注释

1. 《凉州词》:唐代乐府曲名,是歌唱凉州一带边塞生活的歌词。王翰写有《凉州词》两首,慷慨悲壮,广为流传。而这首《凉州词》被明代王世贞推为唐代七绝的压卷之作。

2. 夜光杯:雕琢精致的玉杯。

3. 沙场:平坦空旷的沙地,古时多指战场。

译诗

酒,酒,葡萄酒!

杯,杯,夜光杯!

杯满酒香让人饮个醉!

饮呀,饮个醉--

管它马上琵琶狂拨把人催!

要催你尽催,想醉我且醉!

醉了,醉了,我且枕戈睡

醉睡沙场,谁解个中味?

古来征夫战士几个活着回?

这真是大家译笔!自由奔放,而又传神严谨;有时一句对一句地译,有时却又将一句点化为多句;但不管使用何法,总以“达意”而兼“传神”为其宗旨;而且,译诗同原诗的古典语言的韵味也是保持得较好的。

赏析

诗是咏边寒情景之名曲。全诗写艰苦荒凉的边塞的一次盛宴,描摹了征人们开怀痛饮、尽情酣醉的场面。首句用语绚丽优美,音调清越悦耳,显出盛宴的豪华气派;一句用 “欲饮”两字,进一层极写热烈场面,酒宴外加音乐,着意渲染气氛。三、四句极写征人互相斟酌劝饮,尽情尽致,乐而忘忧,豪放旷达。这两句,蘅塘退士评曰:“作旷达语,倍觉悲痛。”历来评注家也都以为悲凉感伤,厌恶征战。清代施补华的《岘佣说诗》评说:“作悲伤语读便浅,作谐谑语读便妙。在学人领悟。”从内容看,无厌恶戎马生涯之语,无哀叹生命不保之意,无非难征战痛苦之情,谓是悲凉感伤,似乎勉强。施补华的话有其深度。千古名绝,众论殊多,见仁见智,学人自悟。

边地荒寒艰苦的环境,紧张动荡的征戍生活,使得边塞将士很难得到一次欢聚的酒宴。有幸遇到那么一次,那激昂兴奋的情绪,那开怀痛饮、一醉方休的场面,是不难想象的。这首诗正是这种生活和感情的写照。诗中的酒,是西域盛产的葡萄美酒;杯,相传是周穆王时代,西胡以白玉精制成的酒杯,有如“光明夜照”,故称“夜光杯”;乐器则是胡人用的琵琶;还有“沙场”、“征战”等等词语。这一切都表现出一种浓郁的边地色彩和军营生活的风味。

诗人以饱蘸激情的笔触,用铿锵激越的音调,奇丽耀眼的词语,定下这开篇的第一句—“葡萄美酒夜光杯”,犹如突然间拉开帷幕,在人们的眼前展现出五光十色、琳琅满目、酒香四溢的盛大筵席。这景象使人惊喜,使人兴奋,为全诗的抒情创造了气氛,定下了基调。第二句开头的“欲饮”二字,渲染出这美酒佳肴盛宴的不凡的诱人魅力,表现出将士们那种豪爽开朗的性格。正在大家“欲饮”未得之时,乐队奏起了琵琶,酒宴开始了,那急促欢快的旋律,象是在催促将士们举杯痛饮,使已经热烈的气氛顿时沸腾起来。这句诗改变了七字句习用的音节,采取上二下五的句法,更增强了它的感染力。这里的“催字”,有人说是催出发,和下文似乎难以贯通。有人解释为:催尽管催,饮还是照饮。这也不切合将士们豪放俊爽的精神状态。“马上”二字,往往又使人联想到“出发”,其实在西域胡人中,琵琶本来就是骑在马上弹奏的。“琵琶马上催”,是着意渲染一种欢快宴饮的场面。

诗的三、四句是写筵席上的畅饮和劝酒。过去曾有人认为这两句“作旷达语,倍觉悲痛”。还有人说:“故作豪饮之词,然悲感已极”。话虽不同,但都离不开一个“悲”字。后来更有用低沉、悲凉、感伤、反战等等词语来概括这首诗的思想感情的,依据也是三四两句,特别是末句。“古来征战几人回”,显然是一种夸张的说法。清代施补华说这两句诗:“作悲伤语读便浅,作谐谑语读便妙,在学人领悟。”(《岘佣说诗》)这话对我们颇有启发。为什么“作悲伤语读便浅”呢?因为它不是在宣扬战争的可怕,也不是表现对戎马生涯的厌恶,更不是对生命不保的哀叹。让我们再回过头去看看那欢宴的场面吧:耳听着阵阵欢快、激越的琵琶声,将士们真是兴致飞扬,你斟我酌,一阵痛饮之后,便醉意微微了。也许有人想放杯了吧,这时座中便有人高叫:怕什么,醉就醉吧,就是醉卧沙场,也请诸位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我们不是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吗?可见这三、四两句正是席间的劝酒之词,而并不是什么悲伤之情,它虽有几分“谐谑”,却也为尽情酣醉寻得了最具有环境和性格特征的“理由”。“醉卧沙场”,表现出来的不仅是豪放、开朗、兴奋的感情,而且还有着视死如归的勇气,这和豪华的筵席所显示的热烈气氛是一致的。这是一个欢乐的盛宴,那场面和意境决不是一两个人在那儿浅斟低酌,借酒浇愁。它那明快的语言、跳动跌宕的节奏所反映出来的情绪是奔放的,狂热的;它给人的是一种激动和向往的艺术魅力,这正是盛唐边塞诗的特色。千百年来,这首诗一直为人们所传诵。

凉州词

薛逢 杂曲歌辞·凉州词

昨夜蕃兵报国仇,沙州都护破凉州。

黄河九曲今归汉,塞外纵横战血流。

凉州词

唐 张籍

边城暮雨雁飞低,芦笋初生渐欲齐。

无数铃声遥过碛,应驮白练到安西。

注释

1、碛(qi,器):戈壁、沙漠。

2、白练:白色热绢。这里泛指丝绸。安西:地名。唐方镇有安西都护,其治所在今新疆库车,兼辖龟兹,焉耆、于阗、疏勒四镇。贞元六年(790),为吐蕃所陷。

赏析

张籍的《凉州词》共三首,这是第一首。诗的前两句写眼前景物,同时点出了所写的地点、时间、天气、季节。首句“边城暮雨雁飞低”,把人的视线引向一群低飞的鸿雁,并使人看到雁飞的地点是边城,时间是日暮,天气是阴雨。次句“芦笋初生渐欲齐”,再把人的视线引向一片出芽的芦苇,并从芦苇的长势说明已是春暖季节。这前两句:一写从边城仰望的天空景。一写在边城俯视的地面景,都是在视线所及的范围之内的景物。诗的后两句则把诗境扩展到浩瀚遥远的大漠彼方,一直把诗思推到视线之外。

第三句“无数铃声遥过碛”,写的是在沙漠上级缓行进的一队驮运货物的骆驼,但句中却并没有出现骆驼和押运人员的形象,只有从沙漠上遥遥传来的络绎不绝的驼铃声。这是以声传影,因声见形的妙用。这里只需写铃声之传来,自会凭联想艳声音转化为形象,自会在脑际浮现一支连延不断的驼队渐行渐远的图景。帛道猷诗“茅茨隐不见,鸡鸣知有人”(《陵峰采药触兴为诗》),道潜诗“数声柔橹苍茫外,何处江村入夜归”(《秋江》),白居易诗“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夜雪》),都与这句诗的机杼相同。

作者之所以为驼铃声所吸引,其诗笔之所以转向那一串飘荡在沙漠上的铃声,是因为他身在边城,蒿目时艰,他的一颗无比沉重的心已随那逐渐向西方消逝的驼铃声而越过了沙漠,飞到那虽然远在视线之外、却时时进入思念之中的安西四镇(治所在今新疆库车)。诗的末句“应驮白练到安西”,正是作者的情思所注,也是这首诗的点睛之笔。

唐代自安史乱后,陇右道(辖今陇山以西直至新疆西部)东部各州县先后陷于吐蕃。这首诗大约写于穆宗长庆(821—824)年间,作者五十多岁时,安西已经陷落了三十多年。听到这西去的驼铃声,曾身历这段史事的作者不能不想到国运的衰微,想到那条经由河西走廊的丝绸之路,从而想象这支西去的驼队应当还是驮运白练经由这条大道远去安西,而安西却久已沦为异域了。在这“应驮白练到安西”一句中,含有无穷感慨,无穷悲愤.其言外之意是寻绎不尽的。作者在另一首《泾州塞》诗中也曾致慨于“道旁古双堠,犹记向安西”。以之与“应驮”句对照,可以进一步体会作者的感情,看到他的悲慨之深。

这首诗题作《凉州词》,因而有的选本把篇首的“边城”二字解释为凉州(治所在今甘肃武威),认为前二句是“写凉州春暮景色”(中华书局出版《唐人绝句选》),但从同题的第三首诗看,张籍写这首诗时,凉州为吐蕃侵占已有六十年之久。它不可能写于凉州。而《凉州词》只是流行于开元、天宝年间的一个乐曲名称,盛唐诗人王翰、王之涣等都有以《凉州词》为题的诗篇,只是按这个乐曲写的歌词,其内容不必是写凉州。再联系同题第二首诗“古镇城门白碛开,胡兵往往傍沙堆,巡边使客行应早,每待平安火到来”,这第一首诗写的“边城”,应当只是当时与吐蕃对峙处面向沙漠的一座城镇而已。在理解和欣赏这首诗时,这是一个需辨明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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