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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作者: 舞阳书生||责编:一默

「散文」

一生中,有两件事始终忘不了:一是下乡,二是返城。下乡在白日,隆重而红火;返城在夜晚,艰难而孤单。那返城的夜,真黑;那回家路,很远,很长……

漆黑的夜晚,我独自骑着自行车在空无一人的公路上向着家乡方向狂奔……

下午,与知青点的崔司务长拉着近百斤玉米和红薯干,到公社粮站办理返城的最后一道手续:转粮食关系。经过耐心等待、热脸奉迎和繁杂的手续后,终于拿到了那决定人生命运、盖有鲜红印章的一纸表格,反复看了几遍,双手微抖,激动万分,百感交集,竟不顾旁人疑惑的目光,仰天呼曰:终于可以回家了!我又是城里人了!

出了粮站,天色已晚,担心天黑前到不了城,厚道实诚的崔兄劝我回知青队住一晚再回,被我一口拒绝!虽然这次在全县三千多名知青的录取考试中,自己以第七名的成绩被总部在北京的一家部队单位录取,凭的是真本事,可我丝毫也没有得意炫耀之意,因为我知道,每次有知青返城,都会造成知青渴望回城心理的强烈冲击,引起连锁反应,大伙情绪低沉,心里能憋闷好几天!所以,我趁中午人少时悄然离开知青队。无人祝贺,无人相送,但我分明能感觉到每个窗户后面射出的羡忌恨,浓浓地感受到知青队那压抑的氛围和众知青复杂的眼神,我若再次出现,势必会强烈地刺激到众人忍耐的底线!我怎忍心让他们添堵的心再噎上一口气,毕竟,我也屡次尝过这种无助、无奈,眼羡别人离开这里时那孤寂苦涩的滋味……

告别崔司务长,看着他拉着架子车远去的背影,心情复杂,五味杂陈:我俩室友三年,相处投机对缘,如今我得以回城,他却要在这片黑土地上了却此生,皆因我是城里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而他,仅是回乡的“知识青年”!城乡身份之差,人生命运悬殊,这历朝历代,亏欠的可都是咱农民兄弟啊!

我骑着家里唯一的“大件”一一上海加重“凤凰”牌自行车,拖着一口旧木箱(那是我下乡的全部家当!)骑行在回城的路上。六七十里的路程,至少需要三四个小时,弄不好就要摸黑走夜路,我丝毫也不敢怠慢。

路过我们瓦店公社的大门时,我不由地朝里面望去。看着空荡荡的门洞和两边残存的伟人语录,不由地想起几年前我们风光下乡时的红火场面:红旗猎猎,锣鼓喧天,墨绿军车,领导相送,一街两行是欢送的人群,鞭炮红花,口号阵阵,激动人心……而如今,我只能形单影只、悄无声息地骑着自行车回城了。虽然感觉有些灰溜溜的,但内心洋溢着满足和幸福,因为我已成功地实现了回家的愿望,这可是所有知青的最高追求啊!我终于又是城里人了!不过,这一来一回的几年大好时光,让我付出了学业和青春的巨大代价,也促使我们深思:有时上面轰轰烈烈费事费力推行的,却并非下面需要和盼望的,往往好事无声,一呼百应,根本用不着谁去竭力推行……

那时的国道虽是柏油路,可路不宽,地不平,公路两边是两排胳膊粗的垂柳。路上车、人稀少,半天才过来一辆解放牌卡车或农用拖拉机,不象现在是个路就车流滚滚,人如过江之鲫。我快乐地骑行在返城的路上,虽寒风扑面,但周身幸福轻松,心情好,身有劲,脚有力,把车蹬得一溜风……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吹着口哨伴奏,哼着那年月的流行曲:“我们年轻人,有颗火热的心,誓将青春献给祖国和人民!我们年轻人,要扎根在农村,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献终身!……”越骑越有劲,越唱调越高,直唱得周身暖和,热血沸腾,不觉已泪流满面……

公路两旁田地里忙活计的农人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望着他们辛勤劳作的身影,满身的幸运和自豪感顿时烟消云散,忽觉得自己就象个战场上的逃兵!不由地低下高昂的头,弓起腰,不敢看人,埋头蹬车,逃也般离去。冬日天短。天色逐渐灰暗下来,我马不停蹄地已经骑行了四十多里,内衣已汗湿,可还有二十多里的路程,想继续加快行进的速度,可疲劳袭身,腰肌酸软,双腿无力,只能降低速度,机械地蹬车前行。

夜幕完全降临,那是个无月无星阴天的夜晚,路旁的村庄和景物都消失在巨大的黑幕中,夜黑得几乎无视野,好在公路上无车无人,返城是一条直路,并无岔道,照直骑行就是。为安全起见,我骑行在公路中间,随着起伏不平的路面上下颠簸,除了车后座的木箱与车架发出的撞击声响外,四周死样寂静,杳无声息,偶尔从树上传来不知是啥鸟的厉鸣,让人浑身打个寒战,周身起层鸡皮疙瘩。置身黑暗不见五指,似在黑洞中穿行,疑遇“鬼打墙”,想起平日听到的惊悚故事,才知道害怕。很长时间才能望见极远处村庄显出的黄豆般大小的昏黄亮点,传来几声无力的狗吠,才感觉有些人气,心里稍安。

其实,这段返城的路 是步行量过的,两年前,我和一男三女知青与麻脸队长拉着架子车,步行去南阳东蒲山拉修水库用的青石,凌晨三点多披星戴月上路,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到达。不过,那是皓月当空,男女结伙同行,说说笑笑,并不觉累,更不会感到害怕。

此时我最担心最害怕的还是自行车出毛病,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黑夜,那可是要了命!骑行中,我心惊胆战地听着自行车缺油润滑和重载下发出的那种可怕的“吱吱呀呀、咯咯蹬蹬”的声音,不由地在心里默念:知青返城不易,老天保佑书生平安到家吧!我不敢猛蹬,担心锈蚀的车链条会在重力下崩然断掉,只敢随着脚蹬的旋转柔劲地转动。让人欣慰的是,这老伙计似乎经受住了考验,名牌就是名牌,不服不中!这辆父亲用了三十张“工业券”和一百五十八元(四个多月工资)购买的上海“凤凰”牌加重自行车,载着我和返城的憧憬与希望,在无边的黑夜里向着那温暖的城市前行!冬夜风寒,内衣已湿透,几个小时水米未进,肚中无食,饥渴难耐,加上初始骑得猛,累过了劲,此时浑身瘫软,双腿无力,骑行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为减少阻力,我几乎是伏在把上,压低身子,两腿机械地蹬着那笨拙的铁双拐……

黑暗为胆怯提供了充足的想象,巨大的黑幕中似有千鬼万神聚集,它们对我呲牙咧嘴,瞠目吐舌,挤眉弄眼,张牙舞爪,吓唬、嘲弄一个为人生而夜奔的知青。为壮胆提劲,我怒吼起《红军不怕远征难》,唱得大气磅礴,慷慨激昂,唱完高声自问自答: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爬雪山,过草地,打败老蒋和美帝!我又高唱起《抬头望见北斗星,心中想念毛泽东》那首名歌,这会儿,我是多么希望出现明月当空,满天星辰啊!

天上飘起了雪粒,迎风打在脸上,冰冷刺疼,湿透的内衣如冰枷紧锁前胸后背,骑行的路变得异常艰难!返城的路漫长,漆黑的夜无边。家乡显得那么遥不可及,咋骑也看不到那城市温暖的灯光……

我已疲惫不堪,手脚渐渐不听使唤;骑行得急头怪脑,感觉头重脚轻,晕晕乎乎,几近绝望。黑暗中,眼前竟浮现出父母慈祥的面容和期盼的目光,我依稀看见美丽的家乡南阳宛城也张开双臂,在等待和迎接它的远方儿女!……我不由地呐呐自语,和泪脱口唱出:千年宛城是我可爱的家乡,古城墙下有我年少的时光。父母倚门盼望儿归,我在远方思念双亲!黑夜何惧返城远,归心似箭猛如飞……

眼前又浮现出思念已久的她……那个身材苗条,双目能言,脉脉含情,一对毛刷子活泼生动的心中女神!你在它乡还好吗?还记得那年我们田间地头懵懂的初恋?还记得夏夜荷塘边的蛙声和香莲?还记得麦天收割的火热?还记得瓜棚夜话中的昵语喃喃?还记得分离时的依依惜别?还记得我们相约的誓言?……你说,不管走到哪里,你都会等我;我答,无论到何时,我都会寻你到海涯天边!你在黑暗中给了我力量,你在寒夜中给予我温暖!我使劲地拧把脸颊,刺激鼓励自己,黎明前的黑暗最黑,可也最短,咬牙挺过去,光明就在眼前!

我在晕晕乎乎的状态中骑行,能量已至极限, “凤凰”已失去了速度,摇摇晃晃地蛇状前行,饥,渴,累再次袭来,竟使我不由自主地间断闭上眼睛小憩,可脚下依旧在机械地狠蹬……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登登中忽闻得一阵尖声鸣笛,猛睁眼,车灯耀眼,惊身汗!啊!一辆停驶的 汽车 大灯在十几米外雪亮刺眼地照着我,车笛狂鸣伴着司机的猛喊:“不要命了!”我急忙躲向路边,猛然看到 汽车 后面竟出现了明亮的灯火,一点,两点;一片,两片!我疑为幻觉,一手握把,一手使劲揉眼,朝着灯火加劲猛骑,再看:啊!美丽的白河在璀璨的灯火下熠熠生辉,飞架南北的白河大桥雄伟壮观,那万家灯火分明就是城市之光,终于到了生我养我的家乡南阳!

我狂喜得难以自禁,双手丢开车把,张开双臂,奔向那温暖的城市怀抱!奔向那日思夜想的可爱家乡!我脚下生风,疾驰如飞;我泪流满面,狂热地亲吻着这座温暖的城市;我再也控制不住满腔热流,冲着那万家灯火大声呼唤:“我的父亲、母亲,你们的儿子终于回家了!” 尾

回到家,母亲早已将晚饭热了三遍,父亲自豪地打量着他的“凤凰”自行车,又扭头看看我,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母亲倒好热水,让我把双手浸入,过了好长时间,麻木的双手才有了些知觉。

顾不上洗澡更衣,伏上饭桌,狼吞虎咽、风扫残云般干掉一斤面条、两个馒头后,倒头便睡,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经历了漫长的职业生涯,忘却了许多事,唯独那返城之夜的黑,回家路的长,永久地刻在了我的知青岁月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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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呼伦贝尔,风凉嗖嗖的,但感觉起来并没有天气预报上说的零度以下那么可怕。从呼伦湖出发,到满洲里去,这是我们第一次骑行的第一天。我不知道是那天风尤其大,还是草原一贯如此,风呼呼的,从我们的目的地的方向朝我们吹过来。我们发现骑起来好像还没有走起来快一些,只好步履蹒跚地推着车向前走。然而前面出现了一个大坡,又一个大坡,风借着地形的帮助炫耀着自己的威力,估算了一下速度,我们做好了夜行的准备。但这些并不危险。一会儿,在一个山谷里,山风呼啸,胀满了原野。山雨说来就来,气温瞬间下降,瓢泼大雨之下我们毫无准备,我们拿出最后的外套,是单衣,瞬间就湿透了,空旷的原野上没有避雨的地方,仅有的两个桥洞里风吹的更加剧烈,我看着同伴身上起满了鸡皮疙瘩,浑身发抖,想来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三个人中唯一骑行过的那个,因为车子旧了一些,开始慢慢跟不上我们,我跟他换骑了一会儿,然而他的体力已经耗尽,几乎上不了任何山坡。我把最后一颗阿尔卑斯递给他,他说,要不你们先走吧,把帐篷给我。我一下子暴怒了,我说,这儿风那么大,雨又不知何时停,还没有生火之物,冻死在这儿怎么办。说真的,那是第一次感觉离死亡那么近,寒冷饥饿疲惫无助恐慌。好在雨势慢慢变小,我们推着车子在山坡中爬行,前方接连出现了牧民的蒙古包。两条恶狗冲了出来,正在上坡的我们根本跑不过他们,我做好准备抽出车座大战一番,我们在左侧推车,恶狗在右侧逡巡。好在我们渐渐远离他们的领地。这样的恶狗,总共来了三拨,吓死我了。当我们站在最后一个山坡上,俯瞰满洲里时,就好像饥渴的旅者看到了绿洲,久病的老人求到了良药。感谢生活给我了这段经历,让我明白,很多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但只要尝试了,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闹鬼凶宅

我依然记得我曾经住过的一所宅院闹鬼。

我有三个弟妹,除了最小的只有四岁外,其余的跟爸妈天不亮就得下地干活,天不黑回不了家,如此披星戴月只为了糊口,每天回来,身上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一般,只想倒在炕上睡觉,甚至连吃饭的力气也没有了。

我们住的只有两间房,是旧房子,搬来不过半月。爸妈住里间的小炕,我们姐弟妹四人住在外屋的大炕,邻着炕尾的有一道门,里面放着杂物,只用一道布帘隔着。 最小的妹妹睡炕头,我睡炕尾。不知从何时起,我晚上开始睡不安稳了,常常睡到一半就有冷的感觉,哪怕是这秋初,到半夜也是阵阵奇冷,以后,睡到半夜总会醒 来一阵,其他弟妹也是如此,没过几天,正睡到半夜,突然听到有人在笑,笑?谁会在半夜笑?扭头看看几个弟妹,他们都睡得很安稳,仔细听听,并没有谁在笑 啊,可是,刚要睡,又听到几声笑,笑得人冷到骨头里面去,而且那笑声近在咫尺!想到这一点,我顿时觉得浑身寒毛直立,而且背后开始有冷气袭来,仿佛有冰置 于身后,我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向后转着头,想看看那笑声来自何处,可是,就当我把头完全转过去后,我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心脏似乎也一下子不再跳 了,因为我眼睁睁地看见有两个女人站在那布帘外面,依着墙,抄着手,一张惨白惨白的脸看着我在嘻嘻地笑,她们一个脚上穿着粉锻子的绣花鞋,一个穿着红锻子 的,都是粉的锻子裤,身上也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宽袖、小立顶,胸前绣着大牡丹花,衣服下襟有穿了红珠的流苏,头发梳得油光,发后还插着玉簪子。我突然意识 到也许只是个梦,忙用手揉揉眼睛,再看,还在,暗中掐掐胳膊,还在,竟然还在!不,不是梦!我头皮一乍“啊——”一声惨叫跳起来,弟妹们也被惊醒了,爸、 妈听到动静,拿着小油灯就跑出来,结果,什么都没有了。我说我看到的东西,他们谁也不信,只说是梦,低声喝斥几句,又回屋睡去了。

我被这样一吓,哪里还能睡得着?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了头紧紧闭着眼睛一动不敢动,一直到天亮也不敢把头伸出来。

第二天晚上,我累得忘了,睡到酣时,又听到几声嘻笑,我背后一冷,人就已经清醒了,可是我闭着眼睛不敢动,那笑声就在背后,我知道,是那两个女人,我不能 回头,闭着眼睛装睡,可是因为害怕,怎么也睡不着,越睡不着越害怕,只能偷偷地把头缩在被子里,伸手握住了妹妹的手,心里砰砰地跳得厉害,也不知过了多 久,再没听到那笑声,我才睡去,片刻,公鸡就在窗外打鸣了。

晚上睡不好,白天就没有力气干活,休息时依着树就打起盹儿来,如此就耽误了干活,没少挨爸妈的打骂。晚上我一个人背着一筐草回来,爸妈早已回去了,我只能 一个人走在乡间小路上,月亮很大很亮,我背着东西一路加快脚步,就在我无意中低头时,突然发现,在我脚边跟着我的影子居然有两个!转身看看后面,什么也没 有,再看,是一个了,走了几步,一低头,天哪,还是两个影子,我吓得又惨叫一声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爸呀妈呀——低头,那影子也随着我飞快地跑!爸妈老 远听到了,跑出院门,我迎上去抱住他们的胳膊,浑身抖得厉害。我说我有两个影子,他们看看说哪里有啊,我低下头看看,只有我自己的影子,妈说我看花眼了, 说着抬手打我,骂我大惊小怪。我发誓,我绝不是看花眼,可是他们不信,为了不挨打,只好忍住不说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我这么倒霉,老让我看见那些东西。

吃完饭,爸说他们第二天要出远门,让我们在家看门,终于能休息一天不用干活,我们答应得非常干脆,晚上,我已经习惯握着妹妹的手睡了,这样没那么害怕。

隐隐的,我觉得有股冷气渐渐袭脸而来,正在梦中,不甚清醒,却觉得那冷气越来越近,突然,一只渗凉渗凉的手抚在了我的脸上,从右到左地摸了一把,我用我最 大的声音叫起来,张眼一看,一个女人正缩回手去,脸上是那种嘻笑。弟妹们也醒了,问我怎么了,我指着那帘子闭着眼睛说有鬼有鬼,他们也吓得哇哇叫,不知是 被我吓的,还是也看到了她们。爸妈撑着灯出来怒气冲冲地问,又怎么了?我说有只手摸了我一把,还是那两个女鬼,爸妈让我跟他们睡去了,到天亮也再没听到过 笑声。

他们走了,将院门紧锁,我们做了饭吃过,刚要洗碗,妹妹大叫一声指着紧闭着的外屋门脸色发白。我们顺她的手看去,在那门缝处,赫然有一张比纸还白,甚至有 些发青的脸正紧贴在门缝上用一只眼睛往里看,我们全看见了,大叫着冲回里间插上门,跳上炕,拉开被子几个人就钻进去团在一起,颤抖着只是哭。

片刻,二妹妹轻轻拉开被子一角往外看,说没动静也许走了。谁也不敢下床出去看,在被子里闷了一会儿,这才小心地下炕从门缝往外看看,没有,打开门,再往外 屋门看看,什么都没有了,我们刚松了一口气,突然,最小的妹妹也叫起来,顺着她的目光,那张白脸又出现在外屋门外,从门缝往里看,我们用最快的速度冲回里 间,重新插上门,这下钻在被子里面挤在墙角再也不肯出去一步。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外面有敲门声,我们本已平静的心突然爆发了一般狂跳起来,同时大声惨叫着却听到是爸妈的叫门声,是他们回来了!我们这才一窝蜂地 掀开被子冲出去,门外果然是他们。打开门自然被他们臭骂一顿。进得屋来,突然我又看见那张白脸了,它站在灶坑边,我们转身就往里间跑,大喊着它来了。妈一 看这样的情况知道我们必不是在说谎,拿着扫帚叫骂着往外屋乱挥一气,我们探出头来,它不见了,可是不过一会儿,它又在杂物间的门帘后往外偷望。一来二去, 天快黑了,才再不见它。这一天的惊吓,我宁愿下地干活去。

晚上我都是跟着爸妈睡,一蛊桨参奘拢墒峭饷娴牡苊妹亲苁强薜澳锏亟校致柙诶锛浼恿四景澹既迷诶锩嫠砩喜潘冒参攘诵

而白天,照例将最小的妹妹锁在家里。只在一个小柜上用木碗留了饭,柜前放一张小凳。

说起这个妹妹,她实在聪明灵利,能说会道,不怕人,见着谁,让她唱她就唱,让她跳她就跳,嘴也甜,那时,村里下乡的工作队都是派饭,派到谁家谁管饭。每当他 们来时,小妹妹总是围在他们身边跟他们说话,给他们唱歌,她的嗓子很好,其中一个女同志非常喜欢她。 妈在做好饭菜端上,她站在一边不上桌,谁劝也不动筷子,等到工作队的人吃完了,她这才吃饭,她小小年纪就懂得人情事故,又怎么会不招人喜爱?

有一次,正在地里干活,妈让我提前回来做饭,刚进院,我就听到屋里很热闹,似有很多人又说又笑,再看看屋门,明明是锁着的,我两步三步走去开了门,一进 屋,声音没了,同时,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直冒。小妹妹的脸上还带着刚刚大笑后的意犹未尽的神色,我问她跟谁说话,她不回答我,只是说他们不让我说。

日复一日,这样的情况接连发生,好多次我偷半路回家,隔着院门就能听到她在屋里跟人说话,我总觉不好,跟妈说了几次,劝她将小妹妹寄在别人家,可是妈不想欠人情,一味地就将她这样锁在屋里。可是,我知道,这样不正常。

“大姐!”小妹妹叫我,我从外面进来,一眼看见她脸色腊黄,犹似旁人,“什么事?”“我饿了,想吃饽饽(方言,馒头,那时是玉米面的)。”此时已是下午四 五点钟光景,再过一会儿就要做晚饭了,我想让她再忍忍,可是她说了句莫名其妙却教人心里一紧的话,“来不及了,让我吃一口吧,我要走了。”什么她来不及 了?什么她要走了?小小四岁孩子,怎么会说出这般的话来?我不知道如何答她,只是说:“好吧,我烧火给你热热。都冻硬了。”她摇摇头说:“不用了,我放在 炕头焐一会儿就行。”于是我用刀背砸下一小块递给她,她盖着被子,将那块饽饽攥在手心儿里放进被子,化一点儿,就啃一点儿,一小块饽饽没吃完,她又说: “大姐,你能不能叫妈妈进来,我想看看她。”她说话的时表情如绝别时一样的不舍,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忙走出去喊妈,妈在外面推磨,听到我说,头也不回喝 了句:“没看我忙吗?这么多张嘴要吃饭,不来帮忙,看什么看?又不是要死了。”我再回屋去,告诉她妈妈忙着,等会就进来。可是她祈求着我,叫我一定让妈妈 进来,再看看她,再抱抱她。我只能再出去,“妈呀,你就进来一下吧,妹妹看样子像是不行了。”说完这话,她才不耐烦的停下活计,骂骂叨叨地进屋了。刚进 屋,小妹妹就扑进她的怀里,眼泪成串地流下来,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紧紧地抱着她,像在做今生的离别。妈也看出她的不好,让我快叫邻居找爸去。

我隔着墙喊邻居家的大哥,请他快些找我爸跟大夫来。

不一会儿,大夫来了,爸让二妹妹上后院找大伯,大伯是我们家的英雄人物,会武功,行走江湖多年。

在他来之前,大夫只是说小妹妹得了伤寒,打一针就没事了,于是拿出针管来给她打了一针。妈想把她放在炕上,可是她就是搂着脖子不放手。脸色更差,后门一 响,大伯起来了,一掀帘儿,眉头就紧紧皱起来,他声音洪大,这一急,说出的话如打雷,倒让大家更加害怕。他让我快快点火,越快越好,又让妈抱紧孩子。 怪事出来了,整整一盒火柴我两根两根划,没有一根能划着,工作队的人也闻讯前来,围着她喊她的名字,她只是对她们笑着说,“我要走了,再给你们唱首歌 吧。”说完用她清脆、稚嫩的声音唱着她最喜欢的歌,所有的人眼眶都红了,她也刚刚唱了两句,突然眼睛瞪得老大,张着嘴拼命地想呼吸,可是只是啊啊地出声, 头向后扭去,我扑到她面前大声喊她的名字,大伯急了,夺过火柴就划,可是还是一样,小妹妹的头几乎要转到背后去了,她那样的痛苦怎样忍受啊?最后一秒,她 吐出一大口气,头转过来,软软地靠在妈的肩上,闭上眼睛,而大伯手里的那根救命火些也点燃了。

所有的人都哭了,妈抱着她谁也不让动,说她只是睡着了,一会儿就醒。

大伯跳上灶台,一把拉起灶上的大锅,翻过来扣在地上,我清楚地看见锅底厚厚的灶灰上一排小脚印,大伯说那是孩子的魂顺着烟囱走了。

就这样,小妹妹死了。

家里再也听不到她唱歌的声音,也再也听不到她叫我大姐,每每望着她木柜上放的碗,就忍不住泣不成声。我只是怪自己为什么她说饿的时候没有点着火给她热热那冰冷的饽饽,也许,她就不会死了。

村里规矩,孩子死了不能埋,村头有个小山坡,凡是死了的孩子都用破席子一卷扔在坡上,不出一个时辰,就会被狼啊,乌鸦抢食,越早被吃光的越好,表示能早日投胎再为人。

于是,妹妹也被破席子一卷,大伯跟爸一起送走了。

下午送去的,等到傍晚再去看,妹妹一点损伤都没有,身上摸着还是温的,也没有僵硬的迹像,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是席子开了。爸把席子重新绑好,和大伯回家,说起来,都觉得奇怪,也觉得可怜。

第二天再去看,还是完整的,只是向着天空的脸却转向家的方向,席子还是开的。爸再系好。

晚上,十二点刚过,因为没有人能睡得着,闭了灯,爸只是抽闷烟。这时,全家人都听到一阵脚步声,那声音细碎,一听就知道是小妹妹,我们激灵一翻起身,妈示 意我们别出声,我们全趴在炕上,一声也不敢出,细细听着,那声音由远而近,进院了,然后是进屋的声音,那声音路过里屋门前,却看不见任何东西,接着听到小 板凳的动静,最后就是小勺“吱吱”地刮碗声,想必她是饿了,回来找饭吃。等她吃完,脚步声这才由原路离开,消失在寂静的夜色中。

转头看,妈脸上 已 是泪流满面了。接连三天都这样,白天,妈不舍,总去看,每次去,都说她好好的,身体还是软软的,小脸也红朴朴的,一点不像死了,只是像睡了,总想将她抱回 来,也许还能活,说着泪就下来了。再去看她,妈老远就有了害怕的感觉,背后发冷,不为别的,只是远远就能看见那席子张开着,正好的头又转向家的方向,妈不 敢再向前。只是远远坐着掉眼泪。想来已经五、六天了,别的死孩子早就被吃光了,可是她还是好好的,这怎么不让人害怕? 白天,大伯来了,听了这些事,斩钉截铁地决定要将妹妹火化了,不然这样怕会伤及家时的其他孩子。用炉灰在门外围了圈,第二天,与爸跟弟弟一起去了,妈妈害 怕不敢去,只是远远地看着,爸架个柴堆,大伯将妹妹放上去,然后点着了,妹妹的尸体被火一烧,立即跳起来,坐下,翻身,反复折腾,看得妈心惊胆颤。

事情结束了,妹妹已经完全化成飞灰不存在了,晚上,也再听不到她的脚步声,一时间我们都若有所失。

第七天的上午,另一家的一个九岁的男孩死了。

这似乎成了一种规律,村子里,每当有一个女孩子死,必会有男孩子死,或而反之,大人,老人同样。

这小男孩家里极苦,穷得穿不上衣服、鞋子,大冬天的,穿着破鞋,脚都痛得红紫,他妈妈给他纳了一双鞋底,一只上了帮,另一个还没有上,孩子却死了。

男孩子的妈妈整日捧着没做好的鞋站在门外喊小儿的名字,喊他回来,喊他穿鞋来,可是茫茫四际,却哪里喊得回爱子的人影?只有那一声声凄惨惨的声音唤出行行苦泪。记得

等妹妹一死,爸妈才毅然决然地搬家,大队又给我们找了别的房子,而死了儿子的那家人也搬了,空下来的房子被推倒了墙,修整修整,盖成小学校,找了一位老大 爷看门,老大爷就住在我们曾住过的那间房子里,每天早上,他都是在院里醒来,三天后,他浑身缠满了纳鞋底用的麻线,那些麻线何来呢?有一户人家的老太太会 纳鞋底,会搓麻线,买了挣钱,一夜之间,搓好的一小篮子麻线都不见了,他家与小学校相距四五里地,那些线岂会自己飞来?

后来,大队决定把那间房子拆了重修,等挖开后,才发现地下有两具棺材,棺材里有两具尸骨,每具尸骨身上穿着的竟然跟我半夜看见的那两个女人一模一样,据 说,这宅子本是一个财主的,这两个女人应该是财主的小妾,在棺材里还发现一个小罐,按农村的习俗,凡是埋人都必在棺材里放个小罐,里面盛半罐米,再用红纸 封了,一同埋入棺中。当人们拿出这罐子时,纸是封好的,只是埋了许多年,见风就化了,大家发现,里面的米没了,却多了一只蟾蜍,那东西,双眼忽红忽绿,从 罐子里跳出来跑了,没有人知道它是怎么进去的。

只是邻村开始不断地闹,说有人看见半夜有孩子在路上走,一忽儿变成巨人,一忽儿又变成矮子,如此反复,后来还是请了个道士将它逐走了。

从此,那学校里再无怪事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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